亚洲邻国 惧华亲日？

《金融时报》 - 大约一年前，我曾坐在菲律宾外长阿尔伯特•德尔罗萨里奥(Albert del Rosario)的办公室里。当时我问他，如果正在竞选日本首相的安倍晋三(Shinzo Abe)履行他的承诺，修改和平宪法和“重新武装”日本，菲律宾将作何评价？（实际上，日本已全面武装，但该国宪法禁止使用武力，除非用于自卫。）我信心 十足地期待他会这样回答：这将是一种令人遗憾的举动。这不仅仅是因为此举对中国是一种严重的挑衅，而且日本侵略菲律宾的历史（当时强奸和平民 屠杀相当普遍）肯定还活生生地印在菲律宾人的脑海里，就像在中国和韩国那样。然而他表示，这没 什么。“我们将对此非常欢迎。我们正在这个地区寻找平衡因素，日本可能就是一个重大的平衡因素。”

印尼外长也认同这种看法，这些言论本周又回荡在我的耳边，此际中国和日本正围绕东中国海的争议岛屿摆出危险的对抗架势。上周末，中国宣布划设 “东海防空识别区”，其范围覆盖这些争议岛屿——日本称其为尖阁诸岛(Senkaku islands)，中国称其为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此举让很多人感到意外。设立这种区域完全不是非同寻常的事。很多国家都有，包括日本和美国。然而，此举 具有挑衅性的原因是，中国划设的防空识别区与日本重叠。中国政府表示，今后，进入防空识别区的航空器必须向中国当局配合识别，否则中方将采取 “防御性紧急处置措施”。

安倍晋三对此举予以谴责，他表示，此举根本不具合法性。美国政府也表示强烈反对。在事先没有告知中国政府的情况下，美国派出了两架B-52轰 炸机飞越该区域，以强调其不满。日本两家主要民用航空公司最初遵照了中国的规定，但在日本政府的压力下，它们于周三在没有通知中方当局的情况 下重新飞越该区域。

中国的目标似乎是改变领土既成事实，或者在这个例子里，是要改变领空既成事实。新设的防空识别区向日本对这些岛屿的长期实际控制发起了挑战， 日本是在1895年将这些岛屿划归日本领土的，中国表示这一过程是非法的。短期来看，中国政府希望强迫日本承认，这些岛屿的主权存在争议，但 日本拒绝承认这点。较长期而言，中国可能希望破坏日本与美国的关系。尽管美国对这些岛屿的主权没有持任何立场，但美国政府表示，它们处于美日 安保条约范围之内。这表明，如果这些岛屿遭到攻击，美国将站在日本一方出手援助。然而，美国政府是否真的会冒着牺牲美国人生命的风险，保护几 块光秃秃的岩石？中国不可能是唯一有此疑问的国家。

从表面来看，对于中国而言，它选择了一场正义之战。有人可能会建议中国采取完全一样的行动，借此向日本施加更大压力，并宣传其地区理想。毕 竟，人们可能会说，亚洲地区对日本没多少好感，特别是日本在安倍晋三的领导下，他被视为一位修正主义者，对日本在战争期间犯下的很多罪行含糊 其辞。美国政府热切盼望韩国和日本和睦相处。但两国几乎说不上话。韩国总统朴槿惠(Park Geun-hye)拒绝会见安倍晋三，除非他对日本历史表现出“更真诚”的态度。她反而对中国进行了高调访问。

然而，其它亚洲国家，甚至那些曾受到日本帝国陆军(Imperial Army)蹂躏的国家，却没有对日本怀有这么大的仇恨。很多亚洲国家（包括菲律宾、越南和印度）对于中国的崛起越来越感到担忧，因为中国对领土的宣称越来 越强硬。它们一直鼓励美国“重返亚洲”。很多国家在外交方面慢慢向日本靠近，日本是这些国家经济的一个重要投资者，在一些国家，甚至是最为重 要的投资者。在空前的外交魅力攻势下，安倍晋三在上任的第一年就完成了对东盟(Asean)所有10个成员国的访问。在日本政府的支持下，日 本企业大幅增强了它们在印尼、菲律宾和缅甸的影响力。以前，缅甸一直坚定地沿着中国的轨道前进，如今，该国正向西方开放，已摆脱中国的外交控 制。

对中国的防范不仅仅表现在商业方面。亚洲很多国家（包括菲律宾和越南）正增强与美国的军事合作。日本向菲律宾提供舰船，用于在与中国有争议的 海域巡逻，同时正与越南就同样的做法进行讨论。甚至韩国也强烈反对中国新设立的防空识别区。在台风“海燕”(Haiyan)横扫菲律宾后的日 子里，中国表现得缺乏软实力。美国派出了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USS George Washington)，日本派出了1000名自卫队成员，并捐出了大笔款项。中国最初的捐赠只有10万美元，这被普遍谴责为小气和自私。

人们可能会辩称，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其地区影响力也将扩大，而这不会总是讨邻国的喜欢，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早在1823年奉行门罗主 义(Monroe Doctrine)时，美国曾宣布欧洲列强不得插手拉美事务。然而，中国政 府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在日本，中国的行为可能会让安倍晋三更容易解除集体自卫禁令，甚至最终抛弃和平宪法。不管亚洲各国领导人是否 喜欢他的民族主义情绪，很多人确实希望他不会在中国面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