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否可以信赖俄罗斯

7月31日，普京在“谢利格尔”青年论坛上做出“将为达赖喇嘛访俄创 造条件”的表态，国内以微博为代表的非官方舆论因这一触碰中国外交底线的表态而出现“重新审视中俄关系”的论调。实际上，在 中俄国力及战略地位正发生逆转的背景下，确实有必要对一向良好的中俄关系进行重审。普京有关达赖的表态及近来发生在中俄官方 及民间的种种互动和事件提供了重审的短期背景。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达赖议题是以一种十分意外的方式出现在普京与俄青年团体进行交流的“谢利格尔”论坛上的。一直盼望可 以在俄境内见到达赖喇嘛的卡尔梅克地区佛教徒在自由交流活动中向普京提出了这一问题。普京首先强调了达赖的宗教身份，然后作 出了“将为达赖访俄创造条件”的表态。2004年达赖就曾造访俄卡尔梅克地区，当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章启月对俄这一做法表示 “无法理解”。

普京是否改变了在达赖问题上的基本立场，这是一个有待观察的问题。但至少他的这一表态绝非中国官方所乐见。其实近段时间中俄 之间这种尚无法定性却绝非中方乐见的事态没少发生。比如，越南与俄罗斯的暧昧关系、俄着力压制中国在上合组织内的影响力、俄 意外的受邀参加“环太平洋军演”以及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国渔民因俄方炮击坠海事件。

今年年初的那场凸显战略协作关系的中俄联合海上军演中就没少被掺进“越南因素”。军演前俄越签署南海资源区块开发协议，协议 中的区块紧贴着中国“九段线”。此外，俄方参演舰船还特意先在越南港口休整，随后才赴中国参演。7月31日，越南国家主席张 晋创在俄访问期间主动提及愿提供金兰湾供俄方修建物资技术保障站。俄虽未立即表态，但莫斯科重返金兰湾的意图早已天下尽知。 结合越南已是俄制武器第二大买家、俄向越提供了从潜艇到导弹等多种先进武器的事实来看，俄越关系的紧密当然不会让中方满意， 众所周知，越南是中国在南海问题上面临的一个主要对手。

在中俄合作的重要平台——上合组织内，中俄战略眼光早已显出差异。俄方坚持上合应集中于安全、地缘轨道上的发展，而中国则急 欲增强自己在该体系内的经济影响力，可这一点偏偏不为俄所乐见。正因为这样，今年6月的上合组织峰会前才出现了俄方“封杀” 中方原本打算提出的建立上合发展银行和上合自由贸易区建议的一幕。

6月，俄海军受邀参加了原本针对苏联而组织的“环太平洋军演”，与此同时，中国却不在邀请之列。7月，俄空军则又接到了参加 传统上针对苏联战机而组织的“红旗军演”的邀请，中国空军自然也不在邀请之列。而在这之前，俄军总参谋长马卡罗夫则对五角大 楼进行了一次低调的访问。这些都说明一点，在俄已降低在反导问题上的腔调以及北约早已不提东扩大计的背景下，俄与西方的军事 关系在发生着微妙的向好变化。这自然又是如今承受着美国“东顾”压力的中国所不得不考虑的。

渔民坠海事件则是中国对俄外交尴尬的一次凸显。虽然中国渔民越界打鱼在前，但外交部面对俄炮击致渔民死亡却无法对俄强硬的尴 尬已经表露无疑。

种种事实罗列下来，可以发现中俄关系的异动是明显的。从1989年中苏解决三大障碍关系正常化开始，中俄（苏）关系已经走了 23年。这期间，政治关系以1996年结成“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为高峰，此后一直保持着紧密关系，基本可以摆脱各种杂音的干 扰。军事关系以2005年那场大规模中俄军演为高峰，此后再无突破，军演规模难创新高，更何况武器贸易也几乎仅剩航空发动 机，已没有中国作为俄制武器第一购买国时的盛况。经济关系，双边贸易额虽屡创新高，但不仅其绝对值与两国政治关系不匹配，还 出现了俄对华出口超过90％为天然资源的结构性矛盾。外交关系上，两国的协作则一直保持得较好，以三次联手否决叙利亚决议案 草案为标志。而民间交流这一块，则是最大的短板，7月的渔民坠海事件和6月的中俄民众伊尔库茨克群殴事件是最新的表现。可以 说，中俄关系如今成了以政治和外交为主要支柱的双边关系，缺少了其他的基轴，显得并不十分牢靠。

就是这并不牢靠的关系如今却承受着种种异动。在这里不得不强调一个重要的历史趋势。美苏对抗格局下，中国曾在两个超级大国之 间摇摆。如今，世界格局虽已多极，但从中美俄三角关系来看，美国显然已将中国视为主要对手，国力持续下降的俄罗斯反倒被摆到 了类似当年中国的位置。这样一来，俄也便获得了与当年中国一样的立场摇摆的空间与动机。眼下中俄关系的异动应是最初表现。

这一背景下，北京外交决策者当重新审视对俄外交。从最基本的地缘政治智慧来看，中国当然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中俄拥有 40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且俄对中亚国家拥有传统影响力，在南海又有众多支点。俄只可引为友，不可为敌。但是，在与俄打交道 时则有必要做好防范与外交预案。随着中国外交不断深入，更须在中俄双边互动中尽量占据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