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终于搅清楚 倾斜到哪一边

美中竞争加剧下的法国印太防务战略

 

在上期的印太纵横节目中，我们为您就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 ）今年3月通过博文提出，欧盟需要制定印太地区战略的紧迫性加以介绍。 4月19日，欧盟外长理事会便发布了首个《欧盟印太合作战略报告》。这一欧盟层面印太战略文件的发布得到了已各自推出相关文件的法国、德国和荷兰地大力推动。在本期的节目中，我们将为您就率先推出印太战略的欧盟成员国-法国的相关报告，及法国军队太平洋地区指挥官让-马蒂厄·雷伊少将（Jean-Mathieu Rey）就印太地区的一次详细专访加以概述。

在全球战略重心逐步东移和美国特朗普白宫推出印太战略的新形势下，法国国防部于2019年5年发表了《法国印太防务战略》报告和《法国与印太安全》手册。法国国防部长弗洛朗丝·帕利（Florence Parly）在手册的前言中写道，“法国特别关注印太地区，该地区的稳定对国际安全至关重要，因为 2017年《战略防御和国家安全审查报告》强调了这一点。”她续称，“在印太地区，朝鲜正在通过进行核试验和弹道试验来藐视国际社会，违反了联合国安理会决议。越来越多的大国，包括老牌大国和新兴大国，在军事上的强硬态度给多边主义带来了许多挑战，也强化了我们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可预测性”。她谈到，“近年来对欧洲造成严重打击的恐怖主义，现在正在重塑自己，并向印太地区蔓延。这种令人担忧的发展需要联合动员”。

法国是印太地区主权大国

帕利说，“海洋领域仍然是一个紧张的方面，一些国家挑战《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海盗行为也持续不断。最后，气候变化和环境退化的后果特别影响到印太地区，远至南极洲，并增加安全风险。”她指出，“只有通过合作才能克服这些重大挑战。由于其经济活力、人口增长和技术创新而成为全球繁荣的来源，保持印太地区的稳定是至关重要的，必须是基于对话和尊重，在多边基础上建立的，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一部分。”她说，“作为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以及欧盟和北约的创始国，法国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着特殊的作用。法国是印度洋和太平洋国家，通过其领土和人口，在世界这一地区占有特殊的地位”。

帕利说，“从非洲海岸到美洲的太平洋海岸。法国在那里保持着永久的主权和存在，与印度、澳大利亚、美国、日本甚至马来西亚、新加坡、新西兰、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等伙伴一起捍卫其利益，并为该地区的稳定作出贡献。”《战略》报告则全面论述了印太地区的安全形势、法国的印太防务战略以及法方将采取的措施。报告指出，从非洲东海岸到美国西海岸广阔的印太地区，占世界人口的60%及世界贸易总额的三分之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报告强调，法国是印太主权大国，如今在印太有七个海外省和海外领地，国土面积465422平方公里，专属经济区（EEZ）达到900万平方公里，约占法国总1100万平方公里专属经济区总面积的82％。印太地区的海外省和海外领地还居住着160万法国公民，地区内国家的法国侨民超过20万人。

报告提及，“印太地区包含了全球经济增长的多个温床。法国超过三分之一的非欧盟出口到整个地区，而该地区又占我们非欧盟进口的40%以上。因此，法国和印太地区的国家之间存在着真正的经济相互依存关系。该地区当下是一个创造财富的地方，同时也是有形和无形货物的过境区，已经成为高度的战略要地。”报告指，“这些因素解释了为什么法国充分承担其作为地区大国的角色，以保护其主权利益，确保其公民的安全并积极促进区域稳定。”报告称，“对法国国防来说，印度洋-太平洋的概念包含了从吉布提到波利尼西亚的地缘政治区域。这一地区具有地缘战略的连续性和历史的连贯性。从印度尼西亚到马达加斯加，从阿曼到新加坡，从日本到澳大利亚，从中国到波利尼西亚，都有重要的海上航线，连接着二十一世纪最大的人口和经济群体。”

印太地区局势紧张，中美战略竞争加剧

报告称，“这一领域的重要性及其战略一致性现在已被在该地区活动的主要大国所考虑：美国、中国，以及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各自都有专门的战略。”报告认为，如今，印太地区局势紧张，中美战略竞争加剧，全球化严重倒退，各种新旧矛盾叠加。“印太战略形势的发展变化直接影响法国及其欧洲伙伴的利益”。在如此复杂背景下，就法国印太防务战略目标，报告明确指出，法国不得不重新确定战略优先事项。法国的目标是“维持其在印太的影响和行动自由，维护有利于法国及其伙伴经济和政治活动以及合作伙伴的安全环境”。为了做到这一点，法方行动依靠的原则是：“ 捍卫和促进基于法治的多边国际秩序，如拒绝单边野心和潜在或实际侵犯国际空域和海域的准入和过境自由的行为， 以及维护战略平衡，打击跨国恐怖主义，反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反对旨在削弱民主政权合法性的影响行动。”

这些原则是法国在印太地区的四个战略目标的基础：“1. 确保并捍卫我国主权的完整性，保护我们的国民、我们的领土和我们的专属经济区。2.  通过促进军事和安全合作，为区域地区的安全作出贡献。3.  在战略竞争和军事环境强化的背景下，与我们的合作伙伴一起保护对共同空间的使用。4.  通过基于多边主义的国际行动，参与维护战略稳定和军事平衡。”报告指，“在一个包括世界十大国防预算中的七个国家（美国、中国、沙特阿拉伯、印度、法国、日本和韩国）的地区，战略和军事不平衡的加剧构成了一种潜在的威胁，其后果可能是全球性的。由于一些公开的危机持续存在，新的竞争出现，战略稳定的崩溃或区域安全环境的持久恶化将对我们的政治、经济和潜在的主权利益产生直接影响”。

报告称，“在这种情况下，法国作为一个印太国家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打算通过促进基于法治的多边国际秩序来捍卫其利益，并为区域稳定作出贡献。”其提出，“今天，印太地区的特点是，在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全球战略竞争中叠加了各种紧张局势。这种现在更加自信的动力正在导致多边努力的退缩，为更大的利益分化留下空间。这两种动力的结合是在地缘政治空间收缩的历史时刻发生的”。报告称，“全球化现象的标志是相互依存的增加和空间与时间关系的技术缩减，它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接近和与最遥远的事件的准即时关系。危机不再是区域性的，其传播效果既迅速又不可预测。”就中美战略竞争的维度效应，报告写道，“经过几十年的崛起，中华人民共和国今天是全球经济的引擎之一，是一个领先的外交和军事大国。凭借这一新的地位，中国政权正在国际上扩大其政治影响力”。

美中竞争将在中期内决定大部分区域和全球战略问题

报告称，“中国影响力的扩大正在深刻地改变东北亚和东南亚、印度洋和南太平洋的区域集团的平衡。”其续指，“在战略层面上，（中国）在全球对民主模式的挑战中与俄罗斯的利益趋同，对朝鲜的支持，与巴基斯坦的政治和军事和解，与印度的边境紧张局势，以及围绕尖阁/钓鱼岛和南中国海的力量平衡，这些都对中国行动的影响产生深深的不确定性。”报告称，“进入共同战略空间已成为中国的优先事项之一，中国正以其新的军事手段寻求重新定义权力平衡。这种做法与美国的利益发生了更直接的冲突，并导致美国在军事介入中东地区十多年后，加速向亚洲的战略转移。除了金融和商业相互依存的影响之外，美国和中国正在进行一场全球战略竞争，其主要互动领域位于印太地区。这种竞争最初是经济和技术方面的，现在已经扩展到军事领域，并将在中期内决定大部分区域和全球战略问题。”

报告称，“因此，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存在将发生变化。将重点放在太平洋和南海，目前美国部队的规模调整是为了使该系统更好地适应这些新的战略挑战。面对朝鲜威胁的空前增加，与日本和韩国的联盟仍然是通过实施延伸威慑对东北亚稳定的最佳保障。然而，在这种竞争的背景下，撤销任何被认为限制性过强的承诺的可能性，以及减少分配给多边机构（联合国，对维和行动的贡献）的愿望，使人们对多边努力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主要的战略竞争者被鼓励采取单边行动。”报告称，“这种更加开放的战略竞争现在叠加在旧有的竞争上，这些竞争仍在继续，并正在重新组合。伊朗和沙特之间的战略竞争现在正逐渐延伸到印度洋，影响到海峡的航行自由和地区平衡。在这个领域，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历史冲突现在有了一个真正的海军层面。同时，伊斯兰堡和北京之间的和睦关系往往会使军事方面的问题复杂化。”

法国在印太行动的四大方向和六大措施

在接着对地区内多个新的局势发展和问题加以陈述后，报告指出，“共和国总统2018年在澳大利亚花园岛发表的讲话，为法国在印太地区的行动设定了四个方向：1）通过对话解决争端，2）为该地区的安全和保障作出贡献，3）支持加强国家主权，4）应对气候变化。”报告指，“整个地区安全动态的演变，迫使法国根据自身利益和合作伙伴的利益所面临的风险和威胁重新确定其战略重点。根据其国际承诺的原则和价值观，法国打算从其领土上采取自主和主权行动，同时积极为共同空间的多边安全努力作出贡献。”法国将考虑采取以下措施：“1.  加强对我国国民、我国领土和我国专属经济区的保护；2. 与我们的欧洲伙伴一起，为战略稳定和多边主义的发展作出贡献； 3. 合作为和平与安全作出贡献 ；4. 通过有区别的合作，参与我们部队所在地区的稳定；5.在一个统一的区域架构内，支持加强我们的东南亚伙伴的战略自主权；6. 在整个印太地区制定连贯和协调的海事合作政策”。

针对法方在印太地区的安全政策及顾虑，法国军队太平洋地区指挥官让-马蒂厄·雷伊少将5月初专门为此，接受了美国海军研究协会新闻（USNI News）的书面专访。他在采访中说，“我们打算通过大陆部队和海外资产的联合，定期部署军事单位来承担我们的国际责任。”目前，法国在印太地区驻扎有约7000人的部队，其中驻吉布提司令部1450人；驻阿联酋司令部650人；驻南印度洋司令部2000人；驻新喀里多尼亚司令部1660人；驻法属波利尼西亚司令部1180人。雷伊说，“这些部署通过一个支持基地和包括国防武官及联络官在内的法国官员网络得到加强。” 他谈到，美中两国正在塑造印太地区的战略环境。雷伊说，再加上亚洲的全球军备努力和战略平衡的重新配置，这种竞争导致地区内不确定性增加，并加强了各种现有的威胁，包括气候变化的后果、环境保护、自然灾害、非法贩运、海盗行为、海上恐怖主义和非法移民，“所有这些都继续破坏这一广阔地区的稳定”。

法国敦促尊重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

雷伊说，“太平洋地区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渔业资源，也受到非法、未报告和无管制捕捞的威胁”。他提及，法国是唯一在印度洋和太平洋都保持长期军事存在的欧盟成员国。其在地区内的军事资产部署包括15艘军舰和近40架飞机。他补充说，法国军队在印太地区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法国的领土、人口和利益。这些涵盖了广泛的范围，如主权、专属经济区资源的保护、海上安全和安保以及打击法国领土周围的非法捕鱼活动及毒品贩运。雷伊说，“我首先关注的是保持法国在该地区捍卫其利益的能力，以便为各方维持一个安全与和平的环境”。他强调，"2019年公布的法国在印太地区的防御战略依赖于这一目标。”他说，在印太地区的法国部队打算充分支持和执行国际法，特别是《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中规定的航行和飞越自由。

雷伊说，“法国不进行航行自由行动（FONOPS），也不打算参与领土争端，而是旨在维护赋予任何国家在国际空海、公域不受限制地航行、巡逻和作业的权利。”一个主要问题是提高地区内国家的海洋领域意识，雷伊说这是强制性的，以确保尽可能了解整个地区的任何类型的合法或非法的海上活动，以便有效面对安全问题。他谈到，这就是为什么法国为新加坡、印度和马达加斯加的信息融合中心（IFC）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他谈到，世界的海洋化造成了安全局势的脆弱性。雷伊认为，各国既想确保属于他们的资源，也想确保他们所觊觎的资源，一些国家希望从战略上利用该地区来建立军事活动的庇护所。他说，“这种海洋领土化的必然结果通常是炫耀武力，然后是军备竞赛。面对这种危险的情况，法国敦促尊重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并加强双边和多边对话”。

雷伊强调，伙伴关系是法国在印太地区参与的核心。他谈到，“法国在地区的行动依赖于伙伴关系，这与法国的国际合作传统完全一致。我们与美国、印度、澳大利亚和日本的战略伙伴关系，对于通过发展互操作性和开展协调行动来维护地区稳定至关重要”。“法军还与新加坡、新西兰、马来西亚、韩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越南等区域伙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和信任，”他说。雷伊坦言称，在印太地区开展行动确实给法国带来了后勤方面的挑战，因为该地区规模巨大，而且法国本土远离东南亚。因此，法国必须依靠合作伙伴来支持其军事部署。

雷伊说，“从这个角度来看，新冠疫情危机是一个检验这些伙伴关系力量的机会”。他说，“幸运的是，法国在该地区有可靠的合作伙伴，这使我们的舰艇和飞机能够安全运行”。雷伊说，法国将继续在该地区提供定期和持续的存在，长期驻扎在太平洋地区的军事资产，将通过部署法国本土资源定期驻防得到增强。在给予诸多实例后，雷伊说，“当然，如此漫长和遥远的部署仍然是一个挑战，特别是在当前的卫生环境背景下。但我认为它毫不含糊地展示了法国在如此复杂的事业中的能力以及对该地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