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中心和RIWI协作调查：75%中国网民认为支持俄罗斯符合中国利益

一份由卡特中心和RIWI协作的调查发现，75%的受访者认为“在俄乌冲突中支持俄罗斯”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显现了中国的亲俄信息环境对网民的影响。卡特中心中国项目主任刘亚伟表示，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近年来的对华态度引起中国人不满，西方社会应客观公正看待中国。

 美国非营利组织卡特中心（The Carter Center）和加拿大调研机构RIWI去年联手调查中国民众怎么看美国和中国之后，再度于今年四月合作，调查中国网民对于俄乌战争的相关看法。

研究结果显示，75%的受访者同意“在俄乌冲突中支持俄罗斯”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大约60%的受访者支持中国应出面“调解结束冲突”。而在那些已经听过“俄罗斯在乌克兰发现美国生物实验室”阴谋论的人之中，大约70%的受访者认为这个阴谋论是准确的。

中国的亲俄信息环境

研究团队也发现，更高的教育程度、更常使用国家媒体和社交媒体，与对俄罗斯的支持程度和相信阴谋论的程度呈正比。老年人比起其他年龄层则更相信阴谋论，而女性（以及在某种程度上收入较高的人）相信的比例较低。此研究结果最终表明了，中国普遍存在的亲俄信息环境对网络使用者的影响。

自俄罗斯今年二月底入侵乌克兰以来，中国大多保持中立态度，在联合国大会谴责入侵的决议案中投弃权票。态度暧昧的中国一再强调和平的重要性，却未曾公开谴责俄罗斯，也继续维护与莫斯科的伙伴关系。中国政府和国家媒体避免使用“侵略”这样的词、强调反对西方针对俄罗斯的单边制裁。

此外，中国也没有放弃对美国和西方的谴责和批评。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记者会上谈及俄乌问题时曾说：“过去20年里美国在叙利亚、伊拉克、阿富汗、索马利亚等地发动了数万次空袭”，造成大量无辜平民死亡；他同时也批评美国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武器，称“美国是乌克兰危机的始作俑者”。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乐玉成也曾批评“俄公民海外资产被无端剥夺”、北约违反当年“不东扩”的承诺。

此次卡特中心公布的研究包含3个问题，共计收到4886份完整的答复。

问题一：受访者是否认为“在俄乌冲突中支持俄罗斯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受访者可以选择回答“非常同意”、“同意”、“不同意”和“非常不同意”。

调查结果显示，对于“俄乌冲突中支持俄罗斯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说法，有75%的人表示同意（30%非常同意、45%同意），25%的受访者不同意（14％不同意、11％非常不同意）。

问题二：受访者认为中国对俄罗斯入侵事件的最佳行动方案是什么？受访者可以选择回答“向俄罗斯提供道义上的支持”、“向俄罗斯提供武器”、“谴责俄罗斯的入侵”和“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另外，有4000位受访者还可以选择第五个选项，即“调解结束冲突”。

在只有四个选项的问卷中，61%的人认为最佳行动为“向俄罗斯提供道义上的支持”，16%的人认为是“向俄罗斯提供武器”。其余两个选项“谴责俄罗斯的入侵”和“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则分别只占了13%和9%。

而在有五个选项的问卷中，58%的人选择“调解结束冲突”，20%的人认为是“向俄罗斯提供道义上的支持”。另外三个选项“向俄罗斯提供武器”、“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和“谴责俄罗斯的入侵”的百分比皆不到百分之十，分别为8%、7%和5%。

问题三：受访者对“俄罗斯在乌克兰发现美国生物实验室”这一阴谋论的看法。受访者以前是否听过这个说法，以及他们认为此论述是“准确的”、“不准确的”或者“不知道”。

其中，49%的受访者表示，以前曾听过此说法；另外51%的人表示未曾听过此说法。

在曾听过此说法的人之中，72%的人认为这是准确的，28%认为是不准确的。而在那些未曾听过的人里头，51%的人认为这是准确的、13%认为是不准确的，另外还有36%的人表示“不知道”。

中国官方懂得善用社媒

关于更高教育水平的受访者会较支持俄罗斯和相信阴谋论，刘亚伟表示，这除了显示宣传机构对国家和社交媒体的垄断之外，也有越来越多中国的精英阶层开始相信，美国现在对中国充满敌意。

刘亚伟指出：“在精英层面，人们似乎对中国对俄罗斯的支持意味着什么有更全面的理解。而底层的人口似乎无法对这个问题有准确的答案，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计算成本和做决策。”

他表示，现在中国的国家媒体也知道社交媒体的力量，所以他们除了有自己的公众号、也投入了团队和资源经营社交媒体平台，有些信息甚至很难区别是来自一般老百姓或者是政府机构。尽管可以透过其他方式获取被中国政府屏蔽的消息和资讯，但刘亚伟认为，实际上对很多人来说翻墙还是比较麻烦的。

中俄宣传机构合作？仍需更多证据

当被问到中国的亲俄信息环境是否为中俄合作的结果，刘亚伟认为这还需要有更多的证据，否则不能认定两国的媒体、宣传机构是有合作关系的。他指出俄罗斯作为一个国家，使用软实力打心理战是理所当然。所以他们参与了影响中国公民对俄罗斯看法的活动也不足为奇。而从中国的角度，对于带有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文章通常是不屏蔽的。但是那些希望在俄乌战争上保持公正，或是谴责俄罗斯的侵略，或在台海问题上说要三思而行这样的文章，基本上都会被封杀。这些因素也导致中国当前信息比较单调的大环境，“如果中国的社交媒体不被监控、审查，那舆论将会有很大的变化”。

美国人最担心中俄结盟

谈到中美民众对彼此的负面看法，刘亚伟提到，根据这一两年现有的调查来看，美国人对中国人持负面看法的比例，比起中国人对美国人的更高。自2020年以来，美国人对中国人的观感急剧下降，这和新冠疫情、香港、新疆甚至台湾的问题脱不了关系。但如果看得更详细一点，其实现在美国人最担心的是中国和俄罗斯结盟，这超过对于中国成为经济强权或军事大国的担忧。

他举皮尤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今年四月一项关于美国人对俄罗斯和中国看法的研究为例，受访的美国人中认为俄罗斯是敌人占70%，认为中国是敌人的则只有25%，反而更高比例的美国受访者认为中国是竞争者（62%）。因此，尽管对中国的看法并非完全正面，但美国人对中国的定位仍是竞争对手，俄罗斯才是大部分美国老百姓心中的敌人。

“西方社会应客观公正看待中国”

对于此次卡特中心和RIWI合作的研究结果，刘亚伟认为，越来越多的中国精英，特别是决策者认为美国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以中国为敌，事实上是最严重的问题。中国近年来感受到的是西方的压制，“中国认为他们花了50年的功夫要融入全球化，但世界上好像没有中国的一席之地，美国现在正在用各种资源和办法要把中国挤出去。”刘亚伟指出，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决策者当然会想跟美国算帐，更认为中国没有道理帮助美国制裁俄罗斯。

 从目前拜登政府出台的政策和官员的言论看来，刘亚伟认为美国还是把中国视为能对美国价值观构成巨大威胁的国家，“如果还是一直对中国保持这样的看法，那么中美关系要稳定是非常不容易的。其实我觉得中国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中国国内本身的问题就很多了，用不着把中国看成是洪水猛兽”。他指出，看中美双方对政策的表述，中国的态度相对还是比较客气，“所以中国现在不愿意，也不可能主动去跟美国搞脱钩，毕竟中国国内的经济和全球经济是连在一块的”。

刘亚伟强调，西方政府应该要能够客观的、公正的看中国的制度和行为，保持良性的竞争关系而非打压。不要把对方妖魔化，尽量增进相互的了解才能更好的管控中美关系、管控中国和西方的关系。

卡特中心是1982年由前美国总统吉米·卡特及其夫人建立的非政府、非盈利组织。根据其网站介绍，该中心主要致力于通过解决冲突、推进民主、预防疾病等方式改善人们生活 。卡特中心在包括中国在内的数十个国家进行着项目，以改善当地人民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