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认为文学是有阶级的,其极端反对文学是表达人性的观点,认为文学是改造精神推动社会变革的武器工具;而梁实秋则不主张把文学当作政治的工具,反对思想统一,要求思想自由。双方开展了论战,最后甚至发展成论骂,鲁迅还将“资本主义的走狗”的大帽子扣在梁实秋的头上。由于中共一向推崇鲁迅,在大陆,鲁迅的谩骂成为梁实秋一个挥之不去的标签,而这掩盖了其作为自由知识分子的那一面。
民国时期不少作家如茅盾、老舍、巴金、郭沫若、丁玲、沈从文等,在中共建政前后,选择了留在大陆,有的甚至对中共百般逢迎,如郭沫若。然而,他们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没有逃脱过中共的迫害,老舍更是在文革中不堪受辱,投湖自尽。与他们不堪的命运相比,作家梁实秋则靠慧眼看透了中共而选择了离开大陆,他也因此得以善终。
对鲁迅的评价
在梁实秋的一生中,并无自己的文学创作,基本上是以文评家、散文家、翻译家为世人所熟知。他对莎士比亚戏剧的翻译广为人知。在梁实秋出版第一本书后,他与当时同情共产党的左翼作家鲁迅在对文学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鲁迅认为文学是有阶级的,其极端反对文学是表达人性的观点,认为文学是改造精神推动社会变革的武器工具;而梁实秋则不主张把文学当作政治的工具,反对思想统一,要求思想自由。
双方开展了论战,最后甚至发展成论骂,鲁迅还将“资本主义的走狗”的大帽子扣在梁实秋的头上。由于中共一向推崇鲁迅,在大陆,鲁迅的谩骂成为梁实秋一个挥之不去的标签,而这掩盖了其作为自由知识分子的那一面。
事实上,梁实秋对鲁迅杂文、散文、小说的评价基本上都是客观的。在《关于鲁迅》一文中,梁实秋对鲁迅的评价如下:
——鲁迅一生坎坷,到处“碰壁”,所以很自然的有一股怨恨之气,横亘胸中,一吐为快。怨恨的对象是谁呢?礼教,制度,传统,政府,全成了他泄忿的对象。他是绍兴人,也许先天的有一点“刀笔吏”的素质,为文极尖酸刻薄之能事,他的国文的根底在当时一般白话文学作家里当然是出类拔萃的,所以他的作品(尤其是所谓杂感)在当时的确是难能可贵。他的文字,简练而刻毒,作为零星的讽刺来看,是有其价值的。他的主要作品,即是他的一本又一本的杂感集。但是要作为一个文学家,单有一腹牢骚,一腔怨气是不够的,他必须要有一套积极的思想,对人对事都要有一套积极的看法,纵然不必即构成什么体系,至少也要有一个正面的主张。鲁迅不足以语此。
——鲁迅从不批评共产主义,这也是不假的,他敞开着这样一个后门。所以后来共产党要利用他来领导左翼作家同盟时,一拍即合……大约就在这个时候,他以生硬粗陋的笔调来翻译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经过这一段期间,鲁迅便深入共产党的阵营了。
——鲁迅没有文艺理论,首先是以一团怨气为内容,继而是奉行苏俄的文艺政策,终乃完全听从苏俄及共产党的操纵。
——鲁迅的作品,我已说过,比较精彩的是他的杂感。但是其中有多少篇能成为具有永久价值的讽刺文学,也还是有问题。
——在小说方面,鲁迅只写过若干篇短篇小说,没有长篇的作品,他的顶出名的“阿Q正传”,也算是短篇的……但是若说这篇小说是以我们中国的民族性为对象,若说阿Q即是典型的中国人的代表人物,我以为那是夸大其辞,鲁迅自己也未必有此用意。
对共产党的批评透智慧
梁实秋回国后,经常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之交的《新月》以及30年代中期在北平自办的《自由评论》上,发表了若干批评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文章。对国民党一党专制、压制思想自由的文章,彰显了其做人的良知和勇气,而对共产党的认知则彰显了其智慧和透视力。
在《我为什么不赞成共产党》一文中,梁实秋明确表示“我一向不赞成共产党和共产党主义”。他从三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最不满于共产党的是它对于民族精神的蔑视。共产党的理论,重视阶级而不重视民族。他们的革命的策略是世界上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推翻资产阶级。中国共产党不是中国国内的一个单纯革命党,它是听命于第三国际的,它是世界革命的一环,它是为阶级斗争。”
“第二点,我不满于共产党的是它的对于私有资产的仇视。我自己不是资本家,我也不依靠资本家维持生活,并且对于一般资本家大地主之剥削民众,我也深恶痛绝,但是对于私有资产这个制度,我仍是拥护的。我至今还以为私有资产制度不应废止;而资产之应加以限制,贫民之应加以救济,我是完全同意的。我们要的是公平,不是平均。共产党所采取的是报复手段,要造成恐惧,这是我所不能赞成的。”
“第三点,我不满于共产党的是他们的反民主手段。在政治方面,他们是要一党专政的;在思想方面,他们也是要排斥异己,定于一尊。此种不容忍的态度,与民主的理想背道而驰。所以,我站在民主的立场,便觉得法西斯之专政,共产党之专政,国民党之专政,都同样的不是妥当的办法。议会制度,也许是不能成为最有效率的政治制度,但民主的精神,即服从多数意见,尊重少数人之权利,最大量之个人自由,公开讨论的风气等,是任何国家所不可少的。只有民主的国家里,才有个人自由之可言。民主精神是人类几千年来付了很大代价才获得的一点智慧,凡反民主的姿势,都是开倒车。”
此外,梁实秋对共产党讲阶级性的“文艺政策”亦深恶痛绝。
离开大陆
抗战爆发后,梁实秋辗转前往重庆,直到抗战结束后,才回到北京。国共内战爆发后的1948年底,国民党败象已显,各方人士都面临着是否离开大陆的选择。尽管梁实秋对国民党十分不满,但认为共产党治下更无自由,“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和胡适、傅斯年等知识分子做出了离开大陆的选择,而曾与他同样批评过共产党的罗隆基、储安平等以及一大批作家则选择了留下。1949年前不同的选择注定了他们各自的命运。
可叹的是,梁家前往台湾的只有梁实秋夫妇和小女儿梁文蔷,已从北大毕业的大女儿文茜,因为结婚嫁人,留在了大陆,儿子文骐因正在北大读书,也没有走。这一别不仅让一家人生死不明的分隔了几十载,而且留在大陆的家人也没有躲过中共的迫害。
台湾生活与大陆家人遭难
据梁文蔷回忆,一家三口初到台湾时,可以说是“无立锥之地”。梁实秋以教书、写文章为生。在生活安定后,又继续翻译莎士比亚的作品。翻译莎士比亚没有收入,但梁实秋并不在意,他的妻子程季淑也给予了其全力以赴的支持,并不强迫他出去赚钱。可以说,除了教书,梁实秋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翻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上,共翻译了四十一卷。此外,晚年他还主编了八万多条词汇的《远东英汉大词典》。
1974年4月,程季淑去世,与妻子感情甚笃的梁实秋非常悲伤。而直到妻子去世一个月,梁实秋才辗转得知了身在大陆的大女儿、儿子仍然在世的消息。
梁实秋的儿子梁文骐,北大毕业后在安徽科技大学教授数学,六十年代转到广州暨南大学任教。八十年代初来美国做了两年访问学者,后来申请去台湾与梁实秋团聚,任台湾中央研究院统计研究所研究员。
由于毛泽东曾指名道姓的骂梁实秋为反动文人,梁文骐在大陆期间也受到牵连,文革时被打为黑五类,下放劳改整整10年,期间他曾被反绑双手拉去陪斗,到达地点后被红卫兵一脚由卡车上踹下车去,手不着地的摔到车下,差点丢了性命。
梁实秋的大女儿梁文茜曾在法院工作过,后做了职业律师。因父亲的关系,她在“反右”期间被打成右派,下放农村改造,回来后被分配到一家房管所收房租。文革爆发后,再次被下放到农村改造。期间丈夫不堪折磨离世。
结语
1987年11月,梁实秋因心脏病突发辞世,终年84岁。2007年,79岁的梁文琪亦辞世。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梁实秋当年选择留在大陆,断不会完成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的翻译的,更遑论自由的教书和表达看法,他留在大陆的儿子梁文琪、女儿梁文茜就是个明证。当历史走过,谁能不说梁实秋具有一双慧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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