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营性的军事组织遍及世界各地雇佣军

 

 雇佣军：利润丰厚的战争生意



俄罗斯瓦格纳兵变事件突然让世人把目光投向了不常为人所知的雇佣军，产生于冷战后的这一私营性的军事组织遍及世界各地，尤其在伊拉克战争后数量成倍增加，在缺乏明确的有约束力的法律制约下，著名的雇佣军美国黑水公司（Blackwater）曾在伊拉克犯下射杀平民的战争罪而恶名昭著。事实上世界各地战场上都有雇佣军的身影，他们到处招募人马，市场价值在 2000 亿至 4000 亿美元。法广法语"解密"栏目近日就聚焦该主题，邀请法国纪录片导演和记者卡迈勒-雷杜安介绍雇佣军这一利润丰厚的战争生意，雷杜安曾有多次在战场与雇佣军的接触，并著有相关书籍《新的战争之犬》（Les nouveaux chiens de guerre）。本次专题我们就来听听他的介绍。


雷杜安首先就瓦格纳兵变事件后、普京首次承认瓦格纳武装主要由俄罗斯政府资助谈了他的看法

雷杜安：他的确是花了点时间承认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瓦格纳的背后是俄罗斯。但是以官方的方式承认这是首次，这也是一个大的转弯， 普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需要让非洲国家放心，因为瓦格纳过去和现在都在非洲，支持非洲国家的总统们。因此，他必须宣布俄罗斯在那里，支持着瓦格纳，并将继续支持瓦格纳。

不同于通常的说法，即瓦格纳是在 2014 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期间出现的。雷杜安在其书中说瓦格纳实际是诞生于叙利亚。

雷杜安：事实上，普里戈金最早产生组建瓦格纳的想法在叙利亚，他当时正带着 200 名前俄军士兵在那里为阿萨德卖命。他们在那里呆了几个月，这就是瓦格纳的开端。瓦格纳诞生于叙利亚。叙利亚最终成为了瓦格纳的实验室，它的战争罪行、招募人员、包括掠夺等各方面的实验室。如果说他们在那里保护油田，他们就能从中牟利，并可以招募那些失业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需要钱，尤其是在一个已经打了十年仗的国家，他们没有生存的办法。所以瓦格纳招募人员很容易，这些人已经 学会如何战斗，所以瓦格纳实际上产生在叙利亚。

记者提到，按照克里姆林宫和普里戈金的协议规定，瓦格纳将继续在非洲开展行动，而该组织在非洲已根深蒂固，作用日益壮大，实际上已使得法国被迫从中非共和国撤军。之后马里、布基纳法索也声称让瓦格纳接替法国军队在那里的位置，如何解释这些非洲国家政府最终宁愿使用瓦格纳这样的私人军事公司，而不是正规军？

雷杜安：很简单，因为瓦格纳和私人军事公司首先是向他们兜售幻想，其次是一个国家招募私人军队是因为这样可以在犯罪时不被追究。因为如果私人军事公司里有人死亡，是不会被计算的，议会、民选代表对此就没有发言权。他们实际上是真的可以毫无忌惮地犯罪，因为一家私营军事公司完全可以关门或者改名而不会被起诉，法院对它也没有真正直接的起诉手段。

瓦格纳不是唯一一家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雷杜安也介绍了他了解的其他的俄罗斯雇佣军的情况，

雷杜安：也有其他的俄罗斯私人公司，比如我在利比亚遇到的一家公司，它实际上选择了一个与瓦格纳、与普里戈金不同的方式。普里戈金一度很谨慎，但他也不时会希望为自己扬名，自我炫耀，尽管他从未打过一天仗，也戴着头盔，拿着枪扮成军人的样子。但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做着与瓦格纳完全相同的事情，却更加谨慎，我在利比亚就见过这样的一些人。

显然这些私营军事公司被俄罗斯用作权力工具。但俄罗斯绝不是唯一这样做的国家。雷杜安书中就例举了土耳其一家与政府关系密切的私营军事公司。

雷杜安：这就是所称的萨达特（Sadat），它的诞生源于一位与埃尔多安关系密切的将军，当他看到美国私营军事公司在那里经营，就想到自己也应该如法炮制一个，为什么不呢？最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这里是十几个穆斯林国家，是保卫穆斯林，团结穆斯林国家，而这也是他的一个商业营销点。如今这家私营军事公司已出现在利比亚、卡塔尔等多个穆斯林国家。

事实上雷杜安经常前往利比亚，该国也是私营军事公司特别活跃的国家之一。他说，该国的战争事实上是两家私营军事公司之间的作战：即瓦格纳和萨达特

雷杜安：瓦格纳在东部与拉夫达尔将军一起作战，而萨达特在西部与特黎波里和米苏拉塔一起。双方发生了分裂和战争。 我目睹了两家雇佣军之间的对抗。瓦格纳输了，输掉了在利比亚的战斗， 所以它没有那么强大。我们今天关注瓦格纳是因为它上了新闻，是因为它发生在欧洲。但在其他地方也有非常强大的私营军事公司，当然它们比瓦格纳要谨慎得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与国家有联系的私营军事公司。当然，官方会谨慎地避免显示这种联系。瓦格纳就是这样对待普京的，普京也是这样对待瓦格纳的。萨达特也说过，他与土耳其国家或埃尔多安没有联系。但是，创建萨达特的将军是埃尔多安的密友，也曾是他和军事顾问。而归根结底，一家私人军事公司如果没有获得授权，如何能够调动军机、出售武器或者四处行动？因此，总是与国家有关的，而我们还忘了中国，像中国这样一个巨大的国家，任何事情一旦发生总要乘以十，然后再加上几个零一样，因此我认为目前中国有 1200 家私营的军事公司。

记者随后提到了雷杜安书中提到的骇人听闻的雇佣军招募故事，600 名苏丹年轻人被叙利亚私营军事公司招募送往利比亚作战，而他们在签合同时以为自己只是去为阿联酋的公司工作。

雷杜安：这完全是惊险小说式的，失去理智，毫无廉耻。一家在阿联酋成立的公司，招募苏丹人说要送他们去阿联酋工作赚钱，你能想象对一个苏丹年轻人来说那意味着声明，那是他们的梦想。然而，等他们降落在那里，则是被关在军营里接受训练，然后被送上飞机最终来到利比亚。你能想象我在那里拍摄战争时所看到的吗，一个受伤的男孩对我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要杀我，我不是雇佣兵，我是苏丹人。他们把我带到这里，给了我一把枪，我开枪了，因为我必须开枪，因为有人告诉我必须开枪”。这个故事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跟踪了这个男孩的故事。我真的去了苏丹寻找他的家人。这时你就会想，这不可能，这太罪恶了。而且所说的600 人是指回到苏丹了 600 人。我们没有在利比亚死亡或失踪的苏丹人的确切数字。

最后记者提到了曾在巴格达犯下枪杀平民而臭名昭著的美国黑水公司（Blackwater），雷杜安介绍了这家私营公司在美国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中扮演的角色

雷杜安：他们的人数几乎和美军在当地驻军人数一样多。由此你可以了解他们的地位。是他们在负责保护布什总统的的伊拉克特使。你可以说布什不信任他的军队。实际上是黑水公司的负责人埃里克-普林斯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知道，美国军队要被迫削减资源、人力等等，这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最终创办了我们今天熟知的私营军事公司，即这些有组织、有财务、有实力，可以而且确实在世界任何地方开展行动。

尽管普林斯在美国国会面前否认了所有对他和黑水公司在巴格达枪杀平民案的指控，但黑水公司员工随后被判处长期监禁，后在特朗普就任后获得赦免。普林斯等人其后有怎么样的境况？

雷杜安：难以置信，他的确是个不缺资源的家伙。因为到最后，每当左派上台普林斯就会丢掉合同，于是他就去其他地方，他做了什么？他在中国成立了私人军事公司，这让人难以置信，因为就连他自己最早的一批士兵都不满意这样做，而离开他成立的新公司。不可思议之处就在于在中美紧张博弈时，一家美国公司却在训练中国雇佣军。而他就是这么做的。之后，他退出了。事实上他声称自己从没有训练，而我有证据，他在一个视频里祝贺中国一个私人军事学校的首届毕业生。现在他住在阿联酋，为那里的王储提供咨询。尤其是继续在其他地方推销服务。他曾试图在乌克兰推销。这不可思议。但就是这样。他把武器带进利比亚这样一个被实施武器禁运40年的国家，曾有过相关调查，武器被走私进入利比亚，在当地改装成重型尖端武器。埃里克-普林斯就是让武器进入利比亚的人之一。

最后，雷杜安谈到了是否能够对全球私营军事公司的规模做一个量化估计，以及追对他们的法律框架问题。

雷杜安：很难进行量化，可以以一个名为“S4 Jet Set”的美国私营军事公司为例，它宣称说有 80 万人为其工作，这个数字如果和法国军队比，法国军队仅 30 多万人。由此你可以想象今天私营军事公司的实力，它们轻易就超过了正规军。而对于他们的法律约束目前仍处于一种模糊状况，是的，是有一个框架性的“蒙特勒文件”，但它并没有强制私营军事公司做任何事情。因此，仍然存在模糊不清的地方，我认为这是应该尽快解决的问题，我并不是说所有的私营军事公司都犯下了战争罪行，但坦率说那些犯下战争罪行的公司无法被起诉。我们今天没有办法真正起诉他们。看看埃里克-普林斯，他犯下了很多罪行。但仍然逍遥法外、继续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