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看電影現實論

大陸最新的賀歲大片《讓子彈飛》創下了近年少有的賣座紀錄，可能成為中國電影界的一個奇蹟。不過，據說中國主管電影 電視的廣電總局下達了「內部通知」， 由於《讓子彈飛》裡面有「敏感內容」，必須減少放映場次，媒體宣傳逐次減少。一時間，全中國掀起了一股在這部電影中尋找敏感台詞和內 容的全民運動。

有網友說，電影終場前，俠義英雄面對地方惡霸，說出「讓你不存在最重要」惹惱了中宣部。有人說，電影中，姜文扮演的假縣長上任時 說自己當官就三個原 則，「第一是公平，第二是公平，第三還TMD的是公平」，是對中國大陸現實的一種影射。有朋友給我來信說，《讓子彈飛》整部電影就是 呼籲民眾覺醒，推翻壓 在普通民眾頭上的那座大山，基本上就要呼籲民眾造反起義，在維穩支出超過軍費的今天，肯定不符合主旋律。

在我看來，《讓子彈飛》中的所有角色，如果用道德完美主義的框框來衡量，沒有一個人具有完善的道德人格。在這部善惡激烈對峙、好 壞強烈對比的電影中， 代表善的一方，只具有一些基本的人類良知。看不慣有人恃強凌弱，扶助弱勢群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對朋友忠義，守信用，這些並不是人 類最高級的道德操守， 但卻是構成人類最基本良知的基礎。

弱肉強食據說是動物界的基本律法，然而人類文明之所以出現，卻是擺脫這種純粹動物性的一個過程。因此，可能在人類擺脫動物性而上 升成為人的時刻，這些 基本良知就已經呈現了。也就是說，在太史之初，反弱肉強食和恃強凌弱，守信諾、團體合作是最為重要的人類特質。那些高級的道德，需要 高級的社會狀態。

《讓子彈飛》之所以在中國大陸大受歡迎，或許正是反映了中國人需要從共產黨創造的那種野蠻叢林裡走出來的基本願望。如果仔細衡 量，真誠、擇善和堅守信諾，這些最基本的人類良知，竟然還真是目前中國大陸所缺乏的東西。

北京一位官方背景的人物這麼評論：「青少年看了這些『拳頭加枕頭』的畫面之後，是否會給他們正在成長的身心注入一股非理性的衝 動，我很擔心！票房重 要，責任更重要！」他的擔心有他的道理，人類基本正義和基本良知，有時候確實並不理性而且非常暴力。非正義的惡勢力，希望所有其所施 壓的對象都能理性，通 過邏輯去計算反抗的成本，以便維持惡的穩定，然而在人類的歷史上，大部分的終極正義都和暴力有關。

在這裡，人類的基本正義和基本良知成了不理性。但我們知道，這樣的理性，是羊群面對惡狼的理性，而絕不是人類的真正理性。作為一 個人，我們需要生活在 具有基本良知的社會中。《讓子彈飛》給我們帶來一些簡單卻是很重要的提示，在這裡，子彈或許正代表了這樣的內容。只有人類的良知真正 橫飛的時候，我們才能 找到真實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