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日本的爱恨情仇 "
日本的地震与海啸,天灾引发了核灾。平面媒体与网络内一方面是“日本人罪有应得”的声音,另一方面却看到国际救 援队(包括大战时被日军百般欺压凌辱的东南亚国家)纷纷伸出友谊之手,嘘寒问暖。读到这些新闻,我百感交集。
我从上一辈口中听说了日军对亚洲人的种种狠毒行为,对日本人极为反感。当时世界已无大战,强盛国乃属经济强大之国家如美国与日本等。脑袋满是 仇恨的意识,想到的是先到日本学日语,有朝一日,斧头磨利了,便可以赚日本人的钱!
当时我国领导提倡向东学习,我也就有顺水推舟之理由,向父母提出要到日本深造。就这样,有很多朋友以为我哈日哈到日本去了。其实我当时痛恨日 本人到极点。
与想象有很大出入
去日本之前,我已在澳洲的大学毕业,在一家工厂工作了半年。在那里认识了两位日本老厂长。这两位老者谦虚有礼,对我们下一辈疼爱有加。我当时 想,这两人真是日本人的特别品种,怎么会和我想象的日本人形象有那么大的出入。
在这家工厂辞职后,我便赴东瀛去了。在日本半工半读时,有时在餐厅打工做招待,有时则到私塾教英文。
一天,在餐厅工作时,突然出现了以前的日本厂长和他的太太。原来他们打听了很久,才知道我在东京的这家华人餐厅打工,特地来探望我,问我在那 么高消费的城市过得辛不辛苦。老厂长拿出一叠日币送我,他太太还送我一条手帕(日本女人有送手帕的习惯),一声声的关心与问候,顿时我泪如泉 涌,望着他们说不出话来。后来我接受了那条手帕,坚持不收钱。
不改变仇恨心态
在学校的日本老师们,深知海外的学生们,到生活费当时是全世界最高的东京半工读,异常辛苦,还用他们私下的时间带我们去郊游、唱卡拉,以解乡 愁。我当时虽已被这些日本人所感动,但仍在想,这只是我巧遇贵人,不可因此改变我的仇恨心态。
学成归来后,到吉隆坡的某出名日本贸易公司上班,遇到的皆是全公司二十多位市侩的日本商人(其实当时没想到"万商皆下品",老是针对日本 人),心想,我复仇计划就快开始,壮志未酬,不可性急。在这所公司工作两年后,另一家日本公司拉脚,我本着要报仇就要赚日本人的钱的心态,从 容跳槽。
这一下,就在新的日本公司待了六年。六年内,与两位日本女同事结成莫逆之交。一位已婚,与丈夫一起来马工作。两夫妻与我和丈夫成了很好的朋 友。另一位单身,时常面带微笑,蹦蹦跳跳,不知忧愁为何物。六年内,我们一起走过酸甜苦辣,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旅行,一起工作,也一起骂我们 的日本老板。我不忌讳的告诉她们我念日语是为了要复仇的故事,我们三人皆笑得弯不起腰来。什么复仇,早已烟消云散。多年后,她们都回国去了。 那一段日子,竟成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这一回,日本大灾难,报章大标题为“东京大逃亡”的当天,我第一时间上网找我的朋友们,告诉她们全家可以飞来我家住,挤一挤睡地上应该没问 题。她们通过电邮说,东京仍属安全区,大家仍照旧过日子,大人工作,小孩上课,除非核灾恶化,她们才会考虑离开,语气感慨万千。
爱超越了恨
我以前曾痛恨日本,也曾咒诅日本。虽牧师告诉我,日军掳杀百姓,是人神共愤之事。上帝也有义怒,肯定也不赞同日军的行为,但我们不应将之冤冤 相报,反而要学习以基督的爱回报他们。我当时年少,屡感不解,听不进牧师的忠言。感谢上帝,安排我人生中认识了多位日本好友,有老的,有少 的,让我了解人与人之间的爱,远远超越了恨,改变了我的思想。这就是神的爱。
日本灾难之际,各国伸出援手,这就是爱的表现,爱的真谛。我默默为日本祷告,愿神施怜悯,不计较它曾犯的过错,就像亚伯拉罕当初为或有十位义 人的所多玛祷告那样,《创世记》记载:“假若那城里有五十个义人,你还剿灭那地方么?不为城里这五十个义人饶恕其中的人么?”
大战时期的日本军人,我想若有仍在世的,也许也有在痛思前过的,只是我们没有给他们悔改的机会。
人非圣贤,他们当时确实是犯了大错,但我们是不是如《圣经》所说的,看不见自己眼中的刺,却老是看见别人眼中的梁木呢?我们会不会也犯了五十 步笑百步的错?我们不也是罪人吗?耶稣不也以基督的深爱饶恕了我们的过犯吗?总不能老是让这一代的日本人担当上一辈的过错。
深深祝福日本,祝愿日本平安。
杨晓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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